事不過三,三果然是自古以來都難以克服的數字。
進門前遇上老弟,沒事。
吃飯時對上老媽,沒事,安全上壘。
放個碗卻逃不過,本壘出局,功虧一簣。
男孩在這哀悼,懷裡的小公主始終乖乖的,這時候雖然沒出聲火上加油,卻從臂縫鑽了出來,露出了整顆頭,巴望著李母秀可愛。
傻孩子,我媽她不懂妳的萌,賣萌沒用啊──男孩腹誹著,內在已淚流滿面。
──地震啊?天外來客?還是外星人入侵?
動畫正撥到最精彩的片段,李俊豪卻無暇關注,被廚房的動靜吸引了過來。
剛好撞上李母的下一句,「李俊皓你給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,趕快把牠弄走!」
李俊豪噗哧一聲,難得看到老媽這麼崩潰,實在無法令人感同身受,只想莞爾。
「好啦好啦!我明天就帶走。」男孩一直撫摸著狗頭,怕小公主嚇到。
見他這樣敷衍,李母更不爽了。「現在就帶走!」
男孩也不耐煩了,「妳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,現在這麼晚了妳要我把狗帶去哪裡?」
「我不管,你馬上把牠帶走!」李母怒視兒子,聽都不聽。
男孩低聲下氣,試圖跟母親商量。「我把牠放到我房間一晚,不讓牠出來礙妳的眼還不行嗎?就一晚而已。」
誰知,李母完全不接受溝通,反倒下了最後通牒:「這個家我說了算,現在、立刻、馬上把狗帶走!」
李俊豪站在一旁,第一次看到兄長和母親鬧得這麼兇,勸也不是,不勸也不是,只能手足無措的站著。
男孩生氣了。「媽,你怎麼那麼不可理喻,那麼冷血,那麼沒有愛心。」他為了表示自己是多麼的憤愾,連說了三個「那麼」。
李母聲音尖銳,食指指著男孩的臉,氣得渾身發抖。「我冷血?我沒有愛心?我辛辛苦苦將你們養那麼大,養得這麼盡責盡心,你說你媽沒有愛心?說我冷血?我教你不是讓你用話傷害家人的,你這不肖子,書念這麼多年都白讀了,人活到十八歲也都白活了,我白生你這個兒子……」
額頭突突的疼,男孩齜牙咧嘴:「夠了,我帶牠走。」
李母剛張嘴想說「這就對了」,男孩就說:「我也不回來了,再也不回來!」
還上前故意用小公主擦了李母半身後迅速衝出大門。
「哥,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?」李弟起步欲追。
「咳,不準管他!」李母拉住他的衣擺。
「媽,妳怎麼能這麼說,這麼晚哥沒地方去。」
「管他去死!咳。」手上更加重了揪衣的力道。
「話不是這麼說啊……」李弟著急回頭要勸她,卻發現李母越咳越厲害,咳到全身都發紅了,雙眼可見的皮膚上都冒出一小顆一小顆的疹子。
他嚇得瞪大雙眼,心神都亂了。「媽,妳怎麼了?」
「咳咳咳、咳、咳咳,我、沒事,過敏、而已。」
「妳不要說了,我帶妳去醫院。」
「沒、沒事。」
李母想推開他,李弟卻是第一次強勢起來。「不要廢話!」
他緊張的扶著老媽出門,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他才有空想起:原來他媽對狗過敏啊!難怪這麼多年家裡都沒養過寵物。
不過,發生在離家後的這一切,男孩都不知道。
男孩才跑出家門沒多久就開始懊悔了,對老媽態度太差是一回事,最重要的是他應該拿了錢包和手機再走啊!他剛畢業,高中是在外地讀的,就算想投靠要好的同學,一沒記電話號碼,二沒帶錢,他能去哪裡?
別說國中國小了,自從國三老爸癌末離開,老媽因為不想待在傷心地,帶著他兄弟倆搬家後,他就沒再和從前的同學或鄰居聯繫了。
居然沒有半點辦法了,真是天要亡他!
雙手環抱著小公主,李俊皓低著頭不知道走了多久,前面的地板上出現一抹經路燈照下的陰影。
是什麼東西嗎?還是人?
他抬起頭,就看見那名蘋果臉女孩。
他還沒說話,女孩的臉上就顯現滿滿的喜悅,「太好了!找到妳了。」
那一刻,男孩絕望的心再度春暖花開。
「妳怎麼會來?」男孩靦腆的摸著後腦勺。
「還好妳沒事。」女孩上前將小公主抱過。
男孩……心都碎了。
女孩整顆心都放在小公主身上,沒空察覺男孩的異常。
……
丟臉。
太丟臉。
這太丟臉了。
男孩僵硬許久,發現女孩全部心思都放在小狗身上,似乎半點都沒發現到他的出糗,於是又擺出和平常沒啥兩樣的態度。
女孩抱著小公主不斷撫摸,好一會兒才想起回覆男孩剛才的問話,「咦,你沒有看到我留在醫院門口的紙嗎?」
「有啊!可是…」妳沒說妳會等……
等等,他好像沒有把字看完?
女孩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,逕自說著:「那就對了,我只要一想到也許你還會回來,又或者狗沒跟上你,心裡就很擔心。」怎麼好像老媽子的心態,女孩頓了頓,「也不敢離開,就把鐵門先拉下來,想說在附近找找看,或許能找到小公主,也或許能剛好碰上你帶著狗回來。」
「……沒想到這麼巧,還真的被我碰上了。」
她說完話才注意到男孩沒變的裝束,也看出他離開醫院後的經歷似乎並不順遂。
「你怎麼了?」
「我……」男孩張口,卻像失了聲音,「我……」無家可歸。
女孩於是不再提,聰明的轉移話題。「你吃過飯了嗎?」
男孩訥訥地回:「吃過了。」
那就是回過家了,女孩點頭表示了解。
男孩說不出自己離家出走的事,卻能說別的,「我媽……她不肯讓小公主住一晚。」他垂頭喪氣得很。
明明信誓旦旦能肩負一切,卻連收養半天都做不到的無力感讓男孩十分愧疚,也怨自己無能。
僅僅從這一句女孩就能見微知著。
她沉吟了幾秒,抬手看看時間,「現在十點半,院長應該還沒睡,」自說自話,不等男孩反應就拿起手機撥出電話。
「嘟…」電話一通,女孩也不避諱他,「院長,剛才那個客人遇到一些困難沒辦法回家,我們能讓他在後門口的休息室睡一晚嗎?」
院長也知道少年兩袖清風,連壓身份證作保都辦不到。
「那妳這麼晚怎麼回去?末班車不是早過了嗎?」
「嗯……那我也待一晚好了。」
「放妳一個人跟男生待在醫院好嗎?」
「嗯,不要緊,他很瘦,撂不倒我。」
什麼很瘦?男孩瞠目結舌,反射性的昂首挺胸,試圖展現強壯的身姿駁斥女孩說的話。
女孩見狀笑了,上前捏了捏男孩沒有的肱二頭肌,單手往下滑,也不見費力的扣住男孩手腕關節的兩端筋絡,卻讓男孩動彈不得。
「院長,你也太小看我了,我可是學了防身術和截拳的高手,是吧?少年?」
男孩忍著痛,「是,妳厲害,妳是高手,能不能放開我的手了,很痛哇!」
女孩噗哧一笑,放掉他的手後轉頭繼續說電話,「院長你聽到了吧,他很乖。」
院長在電話那頭不知道回了什麼。
「好了好了,我溫柔點,我淑女點,不欺負他了。」說完也沒掛上電話,居然將手機遞給少年。
男孩愣沒三秒,才知道該做什麼,神速的接過手機說:「謝謝院長收留,你放心,我會守規矩……好的,你晚安,」
也沒多想的就掛上電話。
關掉通話的一瞬間,男孩才想起他幹了什麼事。
他沒有經過女孩同意就掛斷電話了!
他看著女孩,一臉驚恐。
女孩卻笑得和煦,「沒事,我們走吧!」
大人,求別笑!
太可怕了。
進門前遇上老弟,沒事。
吃飯時對上老媽,沒事,安全上壘。
放個碗卻逃不過,本壘出局,功虧一簣。
男孩在這哀悼,懷裡的小公主始終乖乖的,這時候雖然沒出聲火上加油,卻從臂縫鑽了出來,露出了整顆頭,巴望著李母秀可愛。
傻孩子,我媽她不懂妳的萌,賣萌沒用啊──男孩腹誹著,內在已淚流滿面。
──地震啊?天外來客?還是外星人入侵?
動畫正撥到最精彩的片段,李俊豪卻無暇關注,被廚房的動靜吸引了過來。
剛好撞上李母的下一句,「李俊皓你給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,趕快把牠弄走!」
李俊豪噗哧一聲,難得看到老媽這麼崩潰,實在無法令人感同身受,只想莞爾。
「好啦好啦!我明天就帶走。」男孩一直撫摸著狗頭,怕小公主嚇到。
見他這樣敷衍,李母更不爽了。「現在就帶走!」
男孩也不耐煩了,「妳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,現在這麼晚了妳要我把狗帶去哪裡?」
「我不管,你馬上把牠帶走!」李母怒視兒子,聽都不聽。
男孩低聲下氣,試圖跟母親商量。「我把牠放到我房間一晚,不讓牠出來礙妳的眼還不行嗎?就一晚而已。」
誰知,李母完全不接受溝通,反倒下了最後通牒:「這個家我說了算,現在、立刻、馬上把狗帶走!」
李俊豪站在一旁,第一次看到兄長和母親鬧得這麼兇,勸也不是,不勸也不是,只能手足無措的站著。
男孩生氣了。「媽,你怎麼那麼不可理喻,那麼冷血,那麼沒有愛心。」他為了表示自己是多麼的憤愾,連說了三個「那麼」。
李母聲音尖銳,食指指著男孩的臉,氣得渾身發抖。「我冷血?我沒有愛心?我辛辛苦苦將你們養那麼大,養得這麼盡責盡心,你說你媽沒有愛心?說我冷血?我教你不是讓你用話傷害家人的,你這不肖子,書念這麼多年都白讀了,人活到十八歲也都白活了,我白生你這個兒子……」
額頭突突的疼,男孩齜牙咧嘴:「夠了,我帶牠走。」
李母剛張嘴想說「這就對了」,男孩就說:「我也不回來了,再也不回來!」
還上前故意用小公主擦了李母半身後迅速衝出大門。
「哥,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?」李弟起步欲追。
「咳,不準管他!」李母拉住他的衣擺。
「媽,妳怎麼能這麼說,這麼晚哥沒地方去。」
「管他去死!咳。」手上更加重了揪衣的力道。
「話不是這麼說啊……」李弟著急回頭要勸她,卻發現李母越咳越厲害,咳到全身都發紅了,雙眼可見的皮膚上都冒出一小顆一小顆的疹子。
他嚇得瞪大雙眼,心神都亂了。「媽,妳怎麼了?」
「咳咳咳、咳、咳咳,我、沒事,過敏、而已。」
「妳不要說了,我帶妳去醫院。」
「沒、沒事。」
李母想推開他,李弟卻是第一次強勢起來。「不要廢話!」
他緊張的扶著老媽出門,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他才有空想起:原來他媽對狗過敏啊!難怪這麼多年家裡都沒養過寵物。
不過,發生在離家後的這一切,男孩都不知道。
男孩才跑出家門沒多久就開始懊悔了,對老媽態度太差是一回事,最重要的是他應該拿了錢包和手機再走啊!他剛畢業,高中是在外地讀的,就算想投靠要好的同學,一沒記電話號碼,二沒帶錢,他能去哪裡?
別說國中國小了,自從國三老爸癌末離開,老媽因為不想待在傷心地,帶著他兄弟倆搬家後,他就沒再和從前的同學或鄰居聯繫了。
居然沒有半點辦法了,真是天要亡他!
雙手環抱著小公主,李俊皓低著頭不知道走了多久,前面的地板上出現一抹經路燈照下的陰影。
是什麼東西嗎?還是人?
他抬起頭,就看見那名蘋果臉女孩。
他還沒說話,女孩的臉上就顯現滿滿的喜悅,「太好了!找到妳了。」
那一刻,男孩絕望的心再度春暖花開。
「妳怎麼會來?」男孩靦腆的摸著後腦勺。
「還好妳沒事。」女孩上前將小公主抱過。
男孩……心都碎了。
女孩整顆心都放在小公主身上,沒空察覺男孩的異常。
……
丟臉。
太丟臉。
這太丟臉了。
男孩僵硬許久,發現女孩全部心思都放在小狗身上,似乎半點都沒發現到他的出糗,於是又擺出和平常沒啥兩樣的態度。
女孩抱著小公主不斷撫摸,好一會兒才想起回覆男孩剛才的問話,「咦,你沒有看到我留在醫院門口的紙嗎?」
「有啊!可是…」妳沒說妳會等……
等等,他好像沒有把字看完?
女孩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,逕自說著:「那就對了,我只要一想到也許你還會回來,又或者狗沒跟上你,心裡就很擔心。」怎麼好像老媽子的心態,女孩頓了頓,「也不敢離開,就把鐵門先拉下來,想說在附近找找看,或許能找到小公主,也或許能剛好碰上你帶著狗回來。」
「……沒想到這麼巧,還真的被我碰上了。」
她說完話才注意到男孩沒變的裝束,也看出他離開醫院後的經歷似乎並不順遂。
「你怎麼了?」
「我……」男孩張口,卻像失了聲音,「我……」無家可歸。
女孩於是不再提,聰明的轉移話題。「你吃過飯了嗎?」
男孩訥訥地回:「吃過了。」
那就是回過家了,女孩點頭表示了解。
男孩說不出自己離家出走的事,卻能說別的,「我媽……她不肯讓小公主住一晚。」他垂頭喪氣得很。
明明信誓旦旦能肩負一切,卻連收養半天都做不到的無力感讓男孩十分愧疚,也怨自己無能。
僅僅從這一句女孩就能見微知著。
她沉吟了幾秒,抬手看看時間,「現在十點半,院長應該還沒睡,」自說自話,不等男孩反應就拿起手機撥出電話。
「嘟…」電話一通,女孩也不避諱他,「院長,剛才那個客人遇到一些困難沒辦法回家,我們能讓他在後門口的休息室睡一晚嗎?」
院長也知道少年兩袖清風,連壓身份證作保都辦不到。
「那妳這麼晚怎麼回去?末班車不是早過了嗎?」
「嗯……那我也待一晚好了。」
「放妳一個人跟男生待在醫院好嗎?」
「嗯,不要緊,他很瘦,撂不倒我。」
什麼很瘦?男孩瞠目結舌,反射性的昂首挺胸,試圖展現強壯的身姿駁斥女孩說的話。
女孩見狀笑了,上前捏了捏男孩沒有的肱二頭肌,單手往下滑,也不見費力的扣住男孩手腕關節的兩端筋絡,卻讓男孩動彈不得。
「院長,你也太小看我了,我可是學了防身術和截拳的高手,是吧?少年?」
男孩忍著痛,「是,妳厲害,妳是高手,能不能放開我的手了,很痛哇!」
女孩噗哧一笑,放掉他的手後轉頭繼續說電話,「院長你聽到了吧,他很乖。」
院長在電話那頭不知道回了什麼。
「好了好了,我溫柔點,我淑女點,不欺負他了。」說完也沒掛上電話,居然將手機遞給少年。
男孩愣沒三秒,才知道該做什麼,神速的接過手機說:「謝謝院長收留,你放心,我會守規矩……好的,你晚安,」
也沒多想的就掛上電話。
關掉通話的一瞬間,男孩才想起他幹了什麼事。
他沒有經過女孩同意就掛斷電話了!
他看著女孩,一臉驚恐。
女孩卻笑得和煦,「沒事,我們走吧!」
大人,求別笑!
太可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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