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、吃葷囉!
自那日返家,春水就召來吟清問過下雨原因;吟清資歷尚淺,當然是不知,可該知道的文判又因公外出,恰恰一段期間未歸。
春水不好拿這等小事詢問閰君,只好自個鑽到幽冥樓查訪過往歷史卷宗,待她搜得蓬頭散髮,終於確認陰曹裡從未下過雨。
得到這個解答後,她反而開心不起來。
久而不雨是為妖,春水向來最討厭異常的事情,不然也不會在分派六道的時候搶先出頭了。
還在思量,窗縫卻捱上時機捎來一陣冷風。
春水全身顫慄,利索地關緊窗戶,潛入棉被裡,連著棉被轉動,直到翻不動了,就見一條巨大版蛋糕捲橫陳床榻。
一直以來,春水就畏冷。
只要天氣一變,她的身體便僵冷入底,尤其是四肢,冷得像可以現吃的冰棒,指甲還會泛出一片青紫色。
奇怪的是,這種體質卻在她入了地府以後截然不同。
猶記得還在輪迴路上排隊時,她就對微微暖活的雙手感到怪異,反覆探討了四十多年,楞是找不出半個線索;後來春水就想,莫非和坐月子一樣,換了環境連身體結構也不同了?可惜她沒想到,鬼怎會有體溫?就算有,又怎可能有溫度變化。
春水怕冷,這雨下得她心煩意亂,可是另一個小子卻反其道而行。
她從棉被的一端探出顆頭,撥開一處小空隙,自床邊桌几拿來熱茶飲下,待喉嚨舒服些了,目光才望向窗外。
春水暗自慶幸,幸虧她的窗戶早已改成外木頭內玻璃;現在只關上內窗,依然能清清楚楚知悉四周圍的動靜。
小白肯定玩得正歡吧……四處逡巡後,果不其然,小白正撐著紙傘跑來跑去,看起來玩得十分暢快。
是的!跑來跑去。
自從這雨開始落下,她們回到住屋處的當晚,懷裡的小白就全身發熱,紅通通像被煮熟的海鮮一樣。
她大吃一驚,以為小白發燒了,但左顧右看,又看不出小白有何不對,臉上還笑得傻裡傻氣地;春水無法,頗擔心小白的狀況,只好半睡半醒地守著牠直到天亮。
隔天一早,她姑且打了個盹,頭便被外力猛晃,這一下,就算是不醒也醒了。
這一醒可不得了,懷裡的小白竟然變成一名五六歲左右的孩童。
這……難道是雨水的力量嗎?看來這雨果然是有神力。
也莫怪她向來不受外力影響的體溫也變了。
只能說,合理推測,錯誤解析。
倏忽,雷聲疾響。
「轟——」
一時間,陰雲裡金光大作,春水被駭得還來不及疑慮,便聽到一聲「啪滋」,神似物體燒焦聲,接下來即是一句尖聲怒吼。
「你這個刻薄的酒鬼雷公,長得醜不是你的錯,但因嫉妒就亂劈神,特別是帥氣如我,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啊啊啊——」尖叫聲從天而降,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清晰。
「咚。」
悲劇地是,物體好巧不巧,精準地砸入螣霄腳邊的積水中。
「啪。」頓時水花噴濺。
幸虧事發當下,螣霄沒傻傻地站在原地,動作迅速地向後大跳兩步,並未被波及;待一切恢復平靜,他才慢吞吞地走向事故現場。
拎起一身泥濘的動物,輕輕鬆鬆轉了三百六十度查看,而後頭也不抬地喊道:「丫頭,咱們可以開葷了。」
春水不甘不願地拉緊大衣走來,嘴裡像個老媽子一樣叨念。「別看到像動物的傢伙就當肉吃,小心得病!」
螣霄反駁,「這傢伙是雞,雞肉能吃。」
「……吾非雞也。」
牠弱弱的爭論聲很明顯被兩人忽略,只見春水朝小白雙手打下,無名雞便順勢落到一旁。
她掏出一只袖帕,仔仔細細地擦遍小白的手掌,邊擦邊說:「別吃來路不明的東西,小心得腸病毒。」
「啥是腸病毒?」不喜歡雙手被人箝制,螣霄努力掙開。
輕而易舉地就死死捂在手心,「人類小孩容易得的病。」春水很正經地解釋。
小白橫眉豎眼,「我才不是小孩。」
春水眉眼不抬,「其實大人小孩都會得,所以我們要養成洗手的習慣,杜絕腸病毒,人人有責。」趁勢教育。
小白被玩忽過去了,這回,他不僅沒占到上風,還不自覺地相信春水說的話,乖乖攤開雙手讓她清洗。
春水也樂得領命,直到沒有髒污才停下動作,將袖帕順帶塞入小白的袖子裡。
一旁的無名雞猶如風中掃落葉,那可憐兮兮的唷。
直到屬於娘親的活做完,春水將小白帶到背後,才拉著他的小手關注這隻可憐的無名雞。
這是一隻骯髒得看不出本來面貌的雞。
大概是被雷劈過,又被雨淋得溼透,加上又落到泥地上沾惹一身黃土,搞得牠十分狼狽。
雷劈得牠色澤焦黑,雨讓牠的身形服貼瘦弱,泥土使牠變成貨真價實的江浙名菜「叫化雞」。
黑黃交接的顏色讓春水遲遲不敢碰觸——她是愛乾淨的鬼官,特徵是輕度潔癖。
但這雨天裡,總不好一直淋雨……說到這,春水朝小白另一隻手握住的紙傘看去,無奈該名童孩身形過矮,別說小白願意替她頂傘,就是想撐也遮不到她。
她又不想讓小孩級別的小白隨意碰觸外來物。
單手將臉上的雨滴抹去,作這動作時,她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。
不知道拿筆畫醫用手套會不會被淋濕?
春水望天,不敢輕易嘗試。
且不說墨水可能會被淋到殆盡,就連掏出宣紙都有可能濕到無法著墨。
「唉。」瞥見小白袖口裡的帕金一角,「資源回收再利用吧!」掏出袖帕充當隔閡物。
透著布將雞持起,擱在空中對視。
無名雞還醒著,說著字正腔圓的人話。「小姑娘,妳別碰我成嗎?」嗓音十分有磁性。
若沒看見形體,春水會以為面前是名三十歲上下的社會人士,可惜「小姑娘」三字十分突兀。
她沒回應雞的話,自顧自地說:「又一個會說人話的……」妖?畜生?
顯然,無名雞雖然眼下很落魄,但還是讀懂春水的內心話。
牠微怒,驕傲的品種讓牠憤怒,卻又因為高貴地位,讓他連抱怨罵聲都像是框在牆裡透出。
「本公子乃上古鳳凰,天生神格,小小人話怎地不會說?小姑娘妳這是污辱我呀!」
春水被「鳳凰」二字敲得發矇,右手因楞神放開,鳳凰反射地掉落地面,再次發出「咚」地一聲,鳳凰疼得齜牙咧嘴,埋怨道:「姑娘妳殺神啊!」
春水默,小聲說:「你剛不是很堅持不給碰嗎?我也不是那麼喜愛蹭旁地……」陌生生物。
而且,鳳凰應該是過於驕矜華麗的品種吧!怎麼這隻鳳凰完全破壞了她美好的幻想。
「本公子只是喜潔!愛潔!妳說一聲再放下不成嗎?」雙翅摀著屁股咂呼呼地。
真是囉唆。
春水不耐鳳凰的嘰嘰喳喳,也不想一直被雨淋,使出她慣用那招——掐起鳳凰的脖子,「行了,愛乾淨挺好,我就讓你更乾淨一點吧!」
走到浴室,嘩地一聲,將鳳凰扔進剛燒滾好得熱水桶裡,這下,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落湯雞了!
看來,春水的潔癖還真不是一丁半點,小白當初被她折騰得像置入漂白水,而鳳凰就像煮雞湯,還是原汁原味,沒加料的那種。
螣霄站在一旁,始終若有所思狀,見鳳凰被洗得露出原本面貌,盯著牠的翎毛許久,突然大叫一聲!
「啊!鳳老頭。」激動地指著鳳凰喊。
難怪聲音這麼熟悉,螣霄想,原來是舊識。
鳳凰也是驚訝,「咦,」但瞅著小孩樣的螣霄良久也看不出所以然來,一本正經道:「小兒認識本神?」
難道是他在外的私生子?但他向來潔身自好,而且,他也不可能有會叫他「老頭」的不肖子吧!
「什麼小兒?我是螣霄,怎麼,一千年前打得不過癮,又來討打了是吧?」說話的同時掄起拳頭,一副磨刀霍霍。
「哦,是當年那條小龍孫,怎麼,今日見你人形如此,原來你年歲這麼小啊!」那也莫怪人家喊他一聲老頭,但,這說法還是太不禮貌了……鳳凰碎碎念。
「你囉哩叭唆個什麼勁啊?再吵我讓丫頭把你真燉湯喝!」
春水在一旁提問,「神雞肉……應該會比三藏的肉好吧?長生不老?養顏美容?還是百病不侵?」她比較重視效用。
沒想到小白居然也認真地回話,「我也不知,不過有肉吃就好了,丫頭妳說要清蒸還是油炸?前面的比較淡口味,但可以吃出肉質新鮮,油炸就是滿足口欲了。」他比較重視口感。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,完全無視抖顫得說不出話來的鳳凰。
「夠了!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,鳳凰總算忍不住暴喝。
兩人同時回顧,瞅著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隻待宰的羔羊。
「你能吃嗎?」小白問。
「你叫什麼?」春水問。
突如其來的一句,純粹是春水想到,當初她第一時間也是緊迫著小白問姓名,沒道理顧此失彼。
未成想,鳳凰還中規中矩地回了。
「鳳淵。」
哈~~~~~~~
回覆刪除笑翻我了XD有烤雞可以吃了!!!!!!!!!
再次崔稿XDD
版主回覆:(12/11/2011 02:31:08 AM)
好久沒出現!
最近工作很忙哦??
XD
抓住,不忙著催稿嘛~~
先交待一下最近在幹麼吧
(磨刀霍霍向雷潁)